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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伯 4、5

福竹居士3年前 (2022-10-07)家庭人生27

 大伯把家庭看得很重,就是只知工作,只知赚钱养家糊口,为家庭无私奉献,很少为自己考虑的人。有时我一直取笑他是个守财奴,说他有点吝啬,他总笑而不语。我真的不理解,他一人在上海除了我 们一家,朋友几乎没有,很少有人情往来,老家来人基本上都住我们家,他也难得请人吃饭。平时他吃在店里,住在店里,一个月生活费用不了几元钱。逢年过节,他也很少来我们家,他几十年来多数都是赶回老家过年。偶尔在上海过年,我们不请他,他也不会来的。但爸妈是一定让我去请他的。这时他就会拿节假日期间领导安排他值班的理由来推脱,说他走不开;有时说太累了想休息休息。总之就是不想来。这时,我会跟他说“一个人在店里过年多冷清啊,爸妈请你到我们那里去,一起去热闹热闹”我还会开玩笑地对他说“我们保证不向你要压岁钱”。当然,他禁不住我的死磨硬泡,最后还是来了。就是这样,他也不会在这里过夜,吃好饭就起身回单位了。他也没有想起过节日给他弟弟和弟妹或给我们小辈买点东西。
是他没钱吗?不是的。过去我怀疑他有点小气,但大伯多年的为人,也不像是这样的人。那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大学是选修行为学科的。大伯的表现引起了我的好奇。我从心理学角度作了一些分析,不知说得对不对:几十年来大伯一直一个人生活在一二十个人的面馆里,又是做后勤工作,长期离开家人和亲戚,面对的是不会说话的物品、材料和食品,晚上又是独自一人住在不满十平米狹小的宿舍里,无人说话,与人打交道少,交流少,养成了孤僻的习性,心理上有了一种事不关已漠然处置的孤暗心理,对于人情事呼,礼尚往来已经淡漠了。这还可从他回老家探亲的言行中就能看出。每次回家探亲都是我送他。他的行李简单,最多的就是他把省下来的用上海凭票证计划供应所买的东西打包带回家去,其他的什么也不带,由我送他到上海火车北站,一路直到他平安上车,我才回返。一路上我和他几乎无话可说。有时我看他东西不是很多,让他买点市面上不要票证的东西送送亲戚朋友,他很反感,不愿多此一举。且不买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滑稽。他说什么:我走路都嫌多二条胳膊。这句名言我至今不忘。听了这句话,我无话可说,就只好闭嘴了。
的确,当时的交通很不发达,从上海回老家要先坐火车到镇江,摆渡过江,然后乘长途汽车颠簸3-4个小时,下车还要坐上来接站家人的自行车个把小时,前后要折腾十几个小时,直至筋疲力尽方能抵达,是很辛苦的。我很尊重他,但我也为他惋惜,感到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太亏待自己,太不值得了。
大伯平时不苟言笑,话很少,不善于交流,遇到重要事情,我们和他一起商量的时候,你问一句他答一句,有时既不否定也不应答,我们不知他在想什么,很难抉择。
印象最深是那年堂妹婚事事件。那是1970年冬天,他的小女儿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我家投宿,她的到来我们很感突然,我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与小妹交谈时发现她很沮丧,也很不高兴,还哭哭啼啼。爸妈不知就里,见此情景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因为事先我们没得到老家任何消息,我马上整理房间安排他们二位休息。稍有停当,爸妈仔细一问才知道,堂妹是老家结婚后顺路从上海转道准备回海门农场定居的。这事太突然了,上海的大伯从未给我们透过口风。妈妈与小妹开玩笑:你爸妈的嘴真紧,你结婚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小叔,是嫌我们穷,怕我们岀不起礼钱。虽说是开玩笑,但我知道,妈妈很强势,什么事都得理不饶人。
既然是结婚,小妹应当高高兴兴的,为什么还会如此伤心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犯嘀咕,况且还涉及到他们兄妹关系。爸妈认为,这是大伯的家事,我们不能随便插手。于是妈妈当晚就让我去大伯那儿报告堂妹来沪的消息,让他马上抽时间来我们这里。
当着大伯的面,堂妹原原本本地还原了此次事件的经过:原来福兴大哥一直留意妹妹的婚姻,这次他托人给小妹介绍了个对象,此人是本地夏集人,外出参军,退伍后留在海门江心沙农场当小学校长,有固定收入,人也不错,考虑到军垦农场比当时农村的条件要好,小妹将来不会受苦,就为小妹做主应承了这门婚事,男方要求事成马上结婚,此事没和小妹商量。小妹认为是包办婚姻,很不高兴。这是一,其二小妹还透露说,她当时正和本地一青年恋爱,由于传男方的辈分,比沈氏低,大哥不同意她交往。这事就一直僵着。这次海门男方回老家准备迎取时,她对男方不甚了解,好多情况都不知晓,一直被蒙在鼓里,她难抉择,也很尴尬。他不知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怀疑大哥故意把她净身出户,所以她也很恼火。其三,她从小一直老家父母身边长大,从未离开过爸妈,想在家乡成家,离爸妈近些,在他们年老时能孝敬他们,这次和爸妈沟通的时间很少,马上就要突然离开她们,到一个陌生的远方去,她没心理准备。所以她很伤心。
剪不断,理更乱,事情简单也很复杂,清官难断家务事。当着侄女婿的面,妈妈不好说什么,只好一边安慰侄女,一边委婉地为大伯、大妈妈和福兴大哥进行解释:说什么农村苦,农场好;海门离上海近,来去比老家方便;校长是领导,有权有钱;小孩成长,衣食不愁;吃商品粮,不怕灾荒;他们这么做是为你好,他们希望你过得好等等,妈妈用她三寸不烂之舌,搜肠刮肚寻找有说服力的语言劝说小妹,其实妈妈也知道她所说的理由有一些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妈妈情况不了解。既然是事,她只有劝和,把事情平息,不能把事搞大。我赞成支持妈妈的态度。这时只有大伯才是解决事情的关键,他说句话比任何人都有用,因为他是堂妹的爸爸,遗憾的是大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看着坐着一声不响的大伯和哭泣的侄女,爸爸借口时间到了,上班去了,妹夫夏永丹外出办事走了,只留下我们无聊地坐着陪着堂妹。妈妈是个急性子,屏不住了,对着大伯说,你变哑吧啦!你说话啊。大伯闷了半天,才说,“你说怎么办?”
“你女儿结婚来上海,我能怎么办”大伯就是不接茬,等妈妈说,
“要我办可以,你女儿结婚到上海来,你送陪嫁,上海有亲戚,你办酒席,你同意吗?”妈妈弄大了,堂妹的结婚之事我们不清楚,大伯不告诉我们,肯定有难隐之处。
妈妈快人快语“不行的话,我看这样,简单点,你给女儿买点东西,作陪嫁,再给点钱,算安家费。”
“给多少”大伯心被触动了
“你看着办,我不管,你和你女儿商量”
“陪嫁买什么”
“女孩嘛,弄台缝纫机”妈妈可真行,对女孩的需求和世面比我们还了解。“没票,买不到”
“想办法弄,买好机寄过去”我真佩服妈妈,她情况也不了解,就凭堂妹的哭诉,让大伯这么出血,就不怕得罪大妈,不怕引起闲话。当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伯的承诺半年后就兑现了,他向单位申请到了缝纫机票,买好了机器,好像是让根英妹帮忙乘船送到海门去的。
“你多管闲事”事后我对妈说
“我为你大伯好,男孩女娃要一样看待,我为他们好,不让人家说闲话,他们会理解的”妈妈理直气壮地说
听完堂妹的述说,和放在屋角的几件不起眼的行李,我对妈妈用钱化干戈为玉帛的决策有点理解了。一个女孩子几十年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突然换了一种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式生活,要跟一个自己从没接触的男人立即生活在一起,肯定有些茫然,有些伤感,对亲人的抉择有所误解这也是正常的。福兴哥在处理妹妹婚事的过程中考虑不周却也是存在的。只有在今后的生活中慢慢消化,慢慢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冰释前嫌的。
堂妹是幸运的,几十年来永丹妹夫并没有辜负大伯一家的期望,没有辜负上海婶娘的一番良苦用心。他对小妹特别好,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把二个女儿已培养成人且都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如今小妹也快要四代同堂,享受天伦了。
堂妹结婚,女儿远嫁是件大事,农村有没有办婚宴?大伯为什么不回去参加婚礼?他为什么不让三弟一家知晓,一直是个谜,没人给我答案。
用今天的目光来看,那个时代的人,尤其是从封建社会过来的大伯,受到“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是外姓人” 的封建思想的影响,也不奇怪。有一点重男轻女的思想恐怕是免不了的。我们这辈的人也没必要和他们这么计较,更不能耿耿于怀。
我妈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大伯母会不会有想法不得而知。大伯为什么隐而不宣,我真猜不透。他就是这么个人,有想法也不会说的人。

我的大伯 5
大伯中等身材,高不出1.70米,估计1米68左右,形态微胖。 大伯喜怒不形于色,面容一直凝重,看上去冷峻,不了解他的人感觉难以接近,其实不是这样。可能是他的性格所至,感情不易外露,只是未到动情处,我深有感触。
84年9月爸爸肺部旧疾突发,多次住院治疗未见效果,我和弟弟日夜陪护左右达四十余天,住院期间,父亲昏迷言谈之中常表露出怀念老家亲人的愿望,为满足父亲心愿,我们给大伯写了信,告之实情。大伯接信后带着孙子树民立即动身来沪探望,他还要亲自去上海西郊的肺科医院全程陪伴。考虑那年他已近古稀之年,我们就安排他白天去,晚上回家休息,对于我们的安排他还不滿意,坚持要全程陪护。他说他是大哥,陪护病弟是应该的。当然,他是我们大伯,是沈家最高长辈,我晚上接班时让他会多待一会儿,陪陪爸,但决不让他陪夜。 那时爸爸由于大脑缺氧,已处于半昏睡状态,时儿会清醒片刻,我期望他在大伯在的时候能突然醒来,知道大哥来看他,能和大伯交流更好。遗憾的是爸爸的意识一直没有清醒,有时会在昏睡中喃喃自语,还会时不时嬉笑呼喊,面对此景,我很紧张,不知所措。这时我却看到大伯眼含泪水,把头凑到爸爸的耳边轻轻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说完后他苍凉的脸硤上沾满了泪痕,爸爸没有明显反映,不知他听见没有。事后大伯告诉我,这是大伯在深情的呼喊他们兄弟儿时的乳名,回忆他们少儿时一起在农田干活嬉笑打闹时场景。
事后我很想了解爸爸昏睡中的乱语和大伯和他交谈的内容,大伯就给我述说了前面我在病房所见所闻的。他是帮父亲回忆他们少儿时期三兄弟相伴嬉闹的相互打斗的场景。话语未完他已泣不成声,手足之情,溢于言表。至此我才知道爸爸昏迷呼喊乱语中也仍然记挂着少儿时的二位哥哥。
往事不堪回首,兄弟将要分手,触景生情,看到病入重症的兄弟,情到深处,大伯的兄弟情感喷发而出。 爸爸六十未足就走了,对妈妈精神和我们姊妹们打击很大,妈妈整天以泪洗面,魂不守舍。见此情景,大伯离开上海时告诫我们:要照顾好妈妈,听妈妈话。还要我带好孩子,帮好弟妹。然后他又拉着妈妈的手,郑重地说:“老三家,老三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一直这样”话音未落,他已老泪纵横,语不成声“这个家靠你了,你担子重了,你要保重,把孙辈和二个未成家的孩子事情办好,老三死也瞑目了”。
血浓于水,亲人连心。我第一次看到大伯如此动情,写到这一刻,我再也止不住热泪盈盈,仿佛又看到了爸爸欣长瘦削和大伯、二伯胖墩的三人正在祖屋面前的田野里奔跑追逐的身影。
不知九泉之下爸爸感受到没有!
但愿他临终前能听懂大伯说的话,知道大哥那一刻的兄弟深情。

大伯是一个家庭观念很强的,爱家的人。叶落归根,退休后他回到了他久别的故乡,回归家庭和家人团聚,颐养天年,在那里和儿孙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继续他人生的自由。

1993年大伯77岁因脑溢血在老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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